千島湖之情（報告文學）

　　原標題：千島湖之情（報告文學）

 

　　作者：武歆（天津市作協副主席、天津文學院院長）

 

　　編者按

 

　　改革開放四十周年之際，多位作家參與相關部門組織的“百城百縣百企調研行”主題采訪活動，深入典型地區和企業，以文學形式展現四十年來，尤其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大地上如火如荼的改革實踐、波瀾壯闊的奮斗歷程。本篇報告文學即是作家此次赴基層采風的收獲。

 

　　按照慣常思維，“思想”應該來自哲學家的辦公室，來自圖書館浩繁的書籍，或是來自所謂的靈感乍現。不，真正的“思想”來自生活的實踐，來自事物發展進程中持久的辯證思考。

 

　　也可以說，“思想”首先來自正確的思路。只有在正確的思路上，才能誕生正確的思想。

 

　　在一片浩蕩湖水之上，能夠誕生怎樣的思路？思路又能怎樣轉化為思想？思想又怎樣為發展服務？想要尋找一個來自湖水之上的答案，應該在這個迷人的十月去千島湖，端詳那片潔凈湖水的上面，激蕩著怎樣的思想浪花；再俯下身子看看澄碧閃亮的水下，涌動什么樣的思想波浪。

 

　　去看看千島湖發展集團公司（以下簡稱千發集團），他們是怎樣助力地方政府，把一個平靜的水庫打造成為一個耀眼的旅游勝地；他們又是如何在這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按照一個閃耀的思想去發展、去壯大、去輝煌。

 

　　奮斗出一片綠水青山

 

　　千島湖的秋季早上，已經有些涼意。薄薄的水霧彌漫在水面上，時而散開、時而聚攏，仿佛思想家飛揚的思緒。一些不知名的漂亮鳥兒，優雅地掠過平靜的水面，向遠處緩慢飛去。

 

　　這里是長三角地區最大人工淡水湖，也是長三角地區重要的水源地，更是長三角地區不可忽視的生態屏障。這里的水域面積達到573平方公里，大小島嶼有一千多座，湖岸線2500公里。這里空氣清新、水質清冽，走在湖邊上就像走在浪漫詩句的縫隙中——“峰巒成島嶼，平地卷波濤。”

 

　　千島湖最初名叫新安江水庫，在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九個年頭，因為建設水電站而形成的一個人工湖區。大名鼎鼎的新安江水電站，曾經為上海、杭州等大城市用電起到過關鍵作用，它同時還兼有調蓄洪峰、提供水源、改善航運的功能，這片充滿魅力的湖水曾經為新中國華東半壁江山經濟騰飛的翅膀增添過強勁的肌肉。

 

　　歷史發展永遠呈波浪形前進，永遠需要我們用一雙冷靜的目光去客觀看待。雖然千島湖對新中國建設起過重要作用，但也留下生態隱患和諸多困難。水電站建成之后，淳安、遂安兩座古城以及30萬畝良田被永遠淹沒，有將近三十萬人成為移民，還有8萬人靠政府安置生活。千島湖地區經濟直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期才勉強恢復到水庫未建成時期的水平。曾經看過一個資料，說是淳安有個叫下姜村的地方，當地過去有這樣的民謠：“土墻房、半年糧，有女不嫁下姜郎。”

 

　　在很長一段時期，作過歷史貢獻的千島湖地區，后來卻成為浙江經濟發展的一個絆腳石。更可怕的是，這個絆腳石越來越大，問題越來越多。

 

　　貧窮落后就會肆無忌憚、不管不顧。當然也是出于無奈，許多人走上了毀林開荒、破壞生態的道路。大量移民下湖捕魚或是進山伐樹。湖區周邊的森林覆蓋率也是逐年下降，特別是進入上世紀八十年代后，網箱養殖遍布千島湖，再加上鄉鎮企業的發展，千島湖局部水域暴發藍藻，自來水中都有一股六六粉的味道，千島湖成為憂郁之湖……千島湖到底怎么了？

 

　　如何發展千島湖地區的經濟、改變環境，走出生活和經濟的雙重困境，這個時候需要一個理念，需要一個高瞻遠矚的思想，需要一個正確思想的指引。

 

　　千發集團成立于1998年，是由中國林業集團有限公司下屬的中林森旅控股有限公司和淳安縣新安江開發總公司共同投資成立的集團公司。成立之初，他們原本是進行千島湖18個林場的森林資源開發，后來源于對千島湖生態的保護，他們從砍樹變成護樹，從開發森林資源轉向守護綠水青山。

 

　　那么，這個歷史性的轉折點在什么時候？

 

　　躍過浩渺的水面，我仿佛看到了2003年的歷史畫卷。就在那一年，一個新的經濟發展理念、一個尊重科學發展的新思想，終于誕生在這片寬闊的湖面上。

 

　　必須承認，這給千發集團的發展，帶來了光明的方向。

 

　　2003年的春季，江南依舊陰冷而潮濕。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習近平來到淳安縣。他的思考留下來——那就是著名的“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經濟發展理論。

 

　　只有把生態環境保護好，自然價值和自然資本才會加大。但那時，并非所有人都能理解。

 

　　沿著習近平指引的正確方向，圍繞這片湖水，千發集團下了決心，拉開了轉變發展方式、調整經濟結構、發展綠色產業之路。

 

　　千發集團負責人感慨地說，總書記的經濟發展理念，是用雙腳“走”出來的思想。沒有四次下姜村之行，也就不可能誕生“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論。

 

　　應該說，千發集團建設、發展千島湖的思路，就是按照“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科學理論去實踐的。

 

　　治理環境需要投入資金，綠水青山不是喊出來的，是干出來的。最初十年的研發、治理，可以這樣講，千發集團是虧本的，但無論怎么虧本，他們始終堅定信念，與淳安縣政府密切配合，終于走過了那段艱辛歷程。

 

　　讓我們看看如今的淳安縣，2015年、2016年連續兩年在全省26個縣發展實績考核中位列二類縣第1名；森林蓄積量全省第一，森林覆蓋率接近百分之九十。給淳安縣帶來巨大改變的千島湖，其水質在全國61個重點監測的湖泊（水庫）中名列前茅，先后獲得“國家級生態示范區”和“國家主體功能區建設試點示范區”等榮譽。

 

　　透亮湖水映出發展的路

 

　　回憶歷史，千發集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水”上下功夫。因為水是千島湖的根本。這個從林過渡到水的企業，一下子抓住了發展的根本。

 

　　僅從地理圖表來看，千島湖在浙江省淳安縣內，但追蹤溯源，其實入湖水量的一半來自上游的安徽省黃山市，所以單靠浙江方面保護千島湖的生態環境是不可能的，必須認清這是浙、皖兩省的共同任務。

 

　　社會主義制度優越性在于“全國一盤棋”。在中央大力支持下，財政部、環保部直接出面，會同兩省相關企業，經過數年磋商，共同認可的橫向生態補償方案在2012年正式啟動，成為全國首個跨省流域水環境補償試點。2012年到2014年期間，中央補助資金9億元，浙、皖兩省每年各拿1億元，共同設立了一個15億元的試點資金，專門用于千島湖地區的生態補償，很快形成了一個省、市、縣三級溝通協調機制，共同統籌推進上下游的綜合治理。

 

　　千發集團用“水”描繪出了“林”的另一番美妙意境。那么接下來呢？做完“水”的文章，千發集團盯上了“魚”。他們始終用一種遼闊的氣勢，凝視著這片無比遼闊的水域。

 

　　千島湖有一百多種經濟魚類，它是浙江省淡水魚的主要生產基地。其中“淳魚”知名度最大。知名度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用科學理念“打造”出來的。

 

　　人們告訴我，千島湖的“淳魚”不是人工飼養的，它們是經過七年時間自然生長的。

 

　　我看著水箱里淡定的魚兒，真不相信它竟有如此“高齡”。生長時間漫長，決定了“淳魚”的質量——人體所需8種氨基酸的含量比其他魚類都要高出很多。特別是十八年前“淳魚”獲得有機認證、成為中國第一條有機魚之后，曾經因“水”揚名的千島湖，又因“魚兒”再次揚名——千島湖被權威部門命名為“中國有機魚之鄉”。

 

　　只有去奮斗才能幸福。“淳魚”不是自己變成“有機魚”的，它經歷過艱辛的蛻變路程。

 

　　很多年前，因為不注重魚種的科學搭配，只注重名貴魚種的養殖，放養在湖水中的鰱鳙魚資源遭到人為減少，所以水質出現問題。面對困境，千發集團借鑒國內外湖泊治理經驗，提出通過增加放養鰱鳙魚來凈化水質。為什么？因為鰱鳙魚以濾食水中的浮游生物為餌料，每生長1公斤就可以消耗近40公斤的藍綠藻。而鰱鳙魚經過7年的自然生長，能將水中的氮、磷等營養物質轉化為魚體蛋白質，還能有效提高水體的生物自凈能力，實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統一，這就是后來被業內廣為傳頌的“保水漁業”。

 

　　如今十幾年過去了，千島湖水生生物的蘊藏量日趨合理，湖水透明度不斷提高，水質當然也就越來越好。“保水漁業”開創了千島湖漁業健康發展的新路子，也獲得了原國家環境保護總局頒發的環境保護科技成果獎。

 

　　美麗故事在繼續

 

　　坐擁聞名天下的“淳魚”，假如只是用來吃，那就太簡單了，那就沒有徹底“壓榨”出來經濟效益。只有把名牌“淳魚”效益最大化，才不枉這片冰清玉潔的湖水。

 

　　把漁業和旅游緊密聯系，這是“千島湖文化”的一次有力延伸。

 

　　當然，任何一次延伸都不是盲目的，都是在內在基礎和原有力量上的發展。千島湖地區具備“旅游和漁業”相互結合的歷史——千島湖有一支百年甚至更加悠遠歷史所形成的專業捕撈隊伍，你只要在捕撈季節變成一只鳥兒，“飛”到千島湖上空去看，就會發現仿佛夜空中繁星一樣的漁船，布滿在青山綠水中。

 

　　其中“巨網捕魚”最具觀賞性。捕撈師傅根據魚兒跳上水面透氣的特性，或根據水面上魚腥味來判斷水中魚群的數量，然后下網：第一種是攔網，用來包圍湖中的魚群。第二種是絲網，用來驅趕魚群進入埋伏圈。第三種是巨型張網，用來集魚、取魚。當然，巨網捕魚過程中，最為壯觀的是拉網環節，漁工們喊著口號，悠揚的號子響徹無邊無際的湖面，就像有上千人、上萬人在空中大合唱。看過這個場面的人，無論什么時候說起來，都會雙眼發亮、興奮異常。

 

　　把“勞動場景”變作“文化享受”，單憑這一點，就能看到千發集團的文化內涵和不懈追求。他們很快又在巨網捕魚的基礎上繼續延伸，成立了中國第一個休閑漁業公園“千島湖釣魚島”，把巨網捕魚、休閑垂釣、環保放生、古城魚影等多項內容進行整合，成為一個集知識性、趣味性、參與性于一體的魚文化匯集景點。

 

　　而如何把這種文化固定，如何不被侵犯，他們早就想好了，用法律形式保護自己的文化。

 

　　過去，千島湖的鰱鳙魚雖然這好那好，但是沒有商標，隨著全國池塘養魚、網箱養魚、稻田養魚的蓬勃發展，特別是鱖魚、鱸魚、銀魚等名優品種的異軍突起，千島湖的鰱鳙魚開始滯銷，生產成本逐年提高，當地漁業企業嚴重虧損。究其原因，就是沒有及時進行品牌建設。

 

　　千發集團注冊了“淳”牌商標，它既代表千島湖，又代表魚的品質。從此，千島湖的魚兒有了自己的外衣——“淳魚”。2009年4月，“淳”牌商標被認定為中國馳名商標，也成為了中國第一個通過國家工商總局認定的活魚類商標。

 

　　假如你認為“淳牌”有機魚只是用來保護水質、只是簡單地用來食用，那就再一次小覷了不斷創新的千發集團，他們還有絕招呢——他們竟然用千島湖的魚兒，去從事文藝創作。

 

　　魚拓藝術起源于中國，作為一種傳統藝術形態已經存在千年之久。十年前，千發集團成立了第一家千島湖魚拓社，在收集國內外魚拓精品的同時，還自己創作了千余幅，代表中國魚拓藝術精品多次在國內外參展，受到各國魚拓藝術家的好評。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千島湖錦鱗圖》，凝聚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智慧，高一米有余、長度三十米之多，上面不僅有百種魚類品種，還有詩詞百首、印章百方，這幅作品是目前全球魚拓作品中單幅面積最大、圖卷最長、魚類最多的鴻篇巨作，體現了當今魚拓藝術的最高水平。

 

　　魚拓藝術帶動了千島湖“魚文化”的發展，也讓這片美麗的湖水更加具有了獨特的文化魅力。

 

　　有了魚的藝術，“千發人”覺得“水”的功能還要繼續開發，還要繼續在“保護生態、經濟發展”基礎上，把水的功能進一步延伸、擴大。

 

　　如今水質良好的千島湖，成為長三角地區居民首選水源，國內外水企業也都對千島湖水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得天獨厚的淳安縣，其中水飲料產業已經成為縣四大支柱產業之一。

 

　　在千島湖旅游開發初期的20世紀80年代，就有了千島湖是杭州和上海“后花園”的旅游萌芽。2004年以后，也就是習近平同志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發展理念之后，有關方面提出了建設“長三角后花園”的千島湖發展思路，要把千島湖打造為長三角地區的休閑度假勝地、養生居住天堂。

 

　　對千發集團發展給予充分保障的上級中林集團，通過20年的發展變化，實現了“綠水青山”向“金山銀山”高質量轉化的“千島湖模式”，同時也成功入選了中央黨校“兩山”理論教學案例，并計劃在全國復制10個“千島湖”，力爭帶動全國100個湖泊實施綠色發展，形成圍繞森林資源的生態旅游全面布局。這是一個令人激動的設想，令人激情向往的未來。

 

　　千島湖的發展和變化，蘊含著領袖之情，也蘊含著無數人的奮斗故事。千島湖寬廣整潔的湖面，也在呈現和蕩漾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美麗影像和動人歌聲。

 

　　充滿無窮魅力的千島湖，在未來還會不斷誕生美麗故事。

原文鏈接：http://news.gmw.cn/2018-10/26/content_31827572.htm